母亲的眼泪

作者：吴艳华 播音：吴艳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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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今年71岁了，她个子娇小，头发已花白，脸上皱纹密布，但做事却及其麻利，嗓门也大，但母亲看似坚强的外表下，却有一颗善良的心。

母亲生了我和妹妹两个孩子，因妹妹一直身体不好，所以她对我倾注了全部的希望。

母亲有五兄妹，她排行老大，外祖父母都是农民。母亲只上了两年学后就自己要求辍学在家帮忙干农活，学校老师看她成绩优异，倍觉惋惜，三番五次的上门要求她重返校园，她坚决不肯。

父亲在偏僻的事业单位上班，离家有40多公里，每个月只有七八天在家，母亲一个人在家务农。洗衣、做饭、养鸡、养鸭、养猪、种田、种地等，还要照顾体弱多病的妹妹。母亲的肩膀上经常挂着一副担子，担水、担蔬菜、担秧苗、担化肥、担谷子、担大粪等等，她经常早出晚归，但我从没听过她叫苦叫累。许是劳累的缘故，母亲的脾气不太好。自记事起，我就一边照看妹妹，一边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。妹妹经常会抢我的东西，我去拿回来，便会被她乱揍一顿，她的力气很大，我每次都忍着不还手。但母亲回来，她就恶人先告状，母亲放下担子，抓起地上赶鸡的竹竿就追着我打。那时候我想，我可能不是母亲亲生的，是捡来的。

我7岁生日的那一天，我光顾着在土里摘辣椒，5岁妹妹却不小心掉进旁边的池塘，幸好叔叔在旁边经过，将她救了上来。安顿好妹妹后，母亲随手捡了根棍子，像拎小鸡一样把我拎到屋前的晒谷坪里，没头没脑地就对着我抽，我哭着上气不接下气。邻居听到哭声后，忙劝住了她，“她自己还是个孩子，你打她干什么”邻居对母亲说，母亲没作声，扔掉棍子后去厨房了。我躲在屋后哭，突然听到了一阵隐忍的呜咽声，我循声找去，才发现是母亲一边在拣柴禾一边在抹眼泪，泪珠像线一样一串串地落在柴禾上，我呆呆地站在原地。母亲察觉到了我在旁边，忙慌乱地擦了几把脸，抱起柴禾去灶房了。

我上小学四年级时，因为越过了课桌的三八线，肚子被同桌的男孩打了几拳，一直嚷着肚子痛，母亲知道原委后，落下泪来，扯着我找到同桌家，逼着同桌给我道歉。我想，我或许不是捡来的。

初中毕业，我考上了株洲的一所中专学校。父亲送我去学校，母亲来火车站送我。火车开动的一刹那，母亲的泪又流了一脸，她哽咽地说：“崽，一个人在外，要照顾好自己。”我当时正因为终于可以不受父母的管束而兴奋着，对母亲的眼泪很是不以为然。

日子被时光推着往前走，1999年，我中专毕业了，被分配到了父亲所在的龙下灌区管理局。当时，龙下局一共分配了9名中专毕业生，但只有4名能上岗，然后分配到一线岗位。2000年1月，通知我们3月要举行上岗考试。每人发了一套专业书籍，共9本厚厚的书。只有不到3个月的时间，我不是相关专业毕业的，要跟专业的同学一起竞争就只能下笨功夫，我只好每天装模作样地拿着书瞎看。有一天，正好收到了同学的来信，我抽空回了信，正在回信时，母亲看到了，她火冒三丈，一把抢过信撕了，大声地骂我：“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，我们没关系，只能靠自己，你考不上怎么办？去外面打工？在流水线上从早干到黑也才两三千块······”骂到最后，母亲竟泣不成声。我番然醒悟，一心苦读圣贤书，最后我以第二名的成绩通过了上岗考试，成了龙下局的一名干部。

上班的第二年，单位举行元旦晚会，我在台上朗诵自己写的散文《母亲》，观众们听得兴味索然，母亲却在台下哭成了泪人。

我的人生在父母的催促下按部就班，结婚、买房、生一胎、二胎。母亲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，给我带孩子，做家务。孩子每次磕了碰了，或是感冒了，母亲都会自责地落泪。

今年元旦，单位举行爬云阳山，我在骑摩托车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，左脸严重擦伤，肿成了“猪头”，老公带我从医院上完药回到家，母亲捧着我的脸，泪眼婆娑，喃喃道：“很痛吧，怎么不小心一点，千万别留疤”。坚强的我此时也忍不住落下泪来。很多人安慰朋友时会说“感同身受”，我想，当你受伤了，受委屈了，只有自己的母亲能做到感同身受。我一直不敢面对母亲的泪水，因为那是母亲真的痛了。

母亲的眼泪是爱的象征，每一滴都承载着她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深切的期望。在她的眼泪里，我渐渐长大，如今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，我也慢慢懂得了母爱的伟大。这眼泪，如同灯塔，在我成长的道路上，永远为我照亮前行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