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十六期】《夏日毛豆香》

作者：刘年贵 播音：陈 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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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日的天有些燥热。初夏的风，带着微微的醉意拂过田野，掀起阵阵碧浪。田埂上排立成行的黄豆植株长出饱实的豆荚，在风中晃动着，鼓鼓囊囊的豆荚上长满了细毛，在绚烂的阳光映照下闪烁着银光，这便是我的故乡茶陵县独有的大豆品种，恰在此时成熟，故乡人称之为“六月旺”（农人所说的农历六月即为阳历的七月）。

正在田里干活的农人，擦了擦额头密布的汗水，起身走到田埂上，摘下一些豆荚，用草帽盛回家。剥出里面的毛豆，中午的菜就有了。

剥好的毛豆洗净，下油锅煸出香味。依次投入早已切好的青辣椒段、大蒜叶，继续翻炒几分钟，加入适量细盐、味精和清水，等翻炒至锅内水干时候即可出锅，这就是故乡最家常的青椒炒毛豆。嫩绿的毛豆和绿汪汪的青椒呈现在桌上，在这炎炎夏日里看着便心生凉意，既能愉悦心情，又能给舌尖上带来味蕾的享受。

毛豆还可以跟鸡蛋同炒。将鸡蛋磕在碗内，用筷子把蛋液搅拌均匀，蛋液倒入油锅，摊成薄薄的鸡蛋皮，两面煎至金黄时，用锅铲将蛋皮切分成指头大小的碎块，将煎好的蛋皮碎块盛出。然后向油锅内倒入剥洗好的毛豆，炒出香味后，再将蛋皮碎块推入油锅，一同翻炒一段时间，撒上细盐、味精，翻炒均匀后加入少量清水，等锅内水干时，便可起锅装盘。此道菜肴很有特色：颗颗鲜绿的毛豆粒，夹杂在块块金黄的鸡蛋皮碎块之间，仿佛眼前呈现的不是菜肴，而是一件镶金嵌翠的艺术品。

除此之外，夏日里出现在农人餐桌上与毛豆有关的美食还有：毛豆炒腊肉、毛豆炒鸡块、毛豆炒干虾米、毛豆炒酸菜、毛豆炒酸小竹笋……每一道菜都是让人念念不忘，回味无穷。

最简便、最绝妙的莫过于“盐水煮毛豆”了。将采摘回来的豆荚，洗净后放入煮饭锅内，随即向锅内倒入清水，当水没过豆荚时便将煮饭锅架在柴火堆上煮，然后一旁耐心等候，“待它自熟莫催它，火候足时它自美。”等锅内水开时加上适量细盐、味精，再煮上十几二十分钟，捞出豆荚，沥干水分，冷却后即可端上桌子食用了——夏日我曾在徐州及一些北方城市宾馆用餐，菜单上也有“盐水煮毛豆”。只不过人家下锅煮之前，将每个豆荚两个尖端用剪刀平行地斜斜剪出两个口子（既美观又方便入味），煮的时候加入装有八角、茴香等调料的佐料包，煮好后放入冰箱冷冻一会儿，这样吃着更加冰爽，味道更富有层次感。由此可见，曾经流行于乡野的“盐水煮毛豆”，也颇受城里人的喜爱了。

在清风月明的晚上，农人在院子里当天坐着，眼前一张小方木桌子，桌上摆着一大盘“盐水煮毛豆”和一壶酒，晚风轻柔地吹拂着，月亮洒下一片清辉。农人端起酒杯，一轮皓月在杯中晃动着，他惬意地抿一口小酒，接着从盘中拣起一颗豆荚，用食指和中指捏着，轻轻地送到嘴边，双指用力地一挤，“扑哧”一声，毛豆应声蹦入嘴中，然后启动双唇，慢慢地咀嚼着，舌尖传来细嫩、咸甜的味道。接着再抿上一口小酒，吃上一口毛豆……一天劳作的疲倦和困顿就在这一饮一咀嚼之中化于无形，日子简单，却过得惬意，又富有诗意。

夏日毛豆香，既是农人随着季节律动在饮食上作出合理安排的体现，亦是农人用劳动丰收成果来回馈自己的生活智慧，更是数千年来积淀在农人身上自强、乐观、勤劳、朴实的精神风貌的再现。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传承，能在每一天平凡的日子体验出别样的幸福感。